黎昱见苏启音端详石碑,上前解释道:“穷乡僻壤的,没人在意一块石碑,久而久之字迹就不清晰了。”
苏启音忽然回头看他,“你多久没回过这里?”
黎昱顿了顿,“十岁那年到现在,十年了。”
那便是从出去后就没回来过。“我在王爷跟前做事后,王爷就做主将我爹娘接出流放村,安置在一处还算僻静的院子。”
黎昱猜到她的疑惑,主动解释。苏启音观察他的神色,道:“你若不想进去,我可以自己去。”
流放村虽然都是犯人,但对外人来说却是最安全的地方,因为这里的律法和制度比外界严苛几百倍。黎昱愣了一瞬。她是在关心自己吗?“我没事。”
他笑着说完这句话,苏启音也没多说什么,往村口走去。黎昱却落后了半个身位,偷偷打量她的背影。我没事这三个字,上次说大抵还是在十岁前。苏启音走在前面,步伐不急不缓,看着周围破败的草屋木屋,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。黎昱原以为她会嫌弃这里,最少也该惊讶吧,可她没有。“这并非什么福地,若无事还是早些离开吧。”
黎昱开口劝道。苏启音却没应声,依旧往前走着。村子很大,走了很远才走到一半,但中间的地势稍微高些,视野也好,她勉强能眺望到村子的尽头。一望无际的草屋和木屋,没有一个例外。“这里的村民条件都这么差吗?就没有来得久些,攒下些积蓄的人家?”
苏启音问。“没有,岭北条件苦寒,多数人攒下的钱也都用来买衣裳买被子御寒,另外还得存粮食过冬,挨不过去的人都冻死了,便无人敢省钱修房子。”
黎昱解释。苏启音微微蹙眉。她明明记得裴珩的人说温家在岭北过得还算不错,流放村里没有一户人家称得上是不错的程度。“所有流放犯都在这里吗,没有像我爹那样例外的情况?”
她不死心,又问。黎昱仔细想了想,“虽然按规矩,年过二十的流放犯后代可以离开流放村,但近几十年来岭北都不曾出过这样的人,除了我。”
“若说像苏侯那样的……”黎昱眯着眸子回忆,不知想到什么,忽然抬眸看向她。“倒是有一家人早早就搬出了流放村。”
黎昱轻声道。“为何?”
苏启音对上他审视的目光,没有追问是谁,而是先问原因。“您问这个作何?”
黎昱不答反问,带着笑意的眼神仿佛已经看透她。苏启音也不慌,淡淡道:“你心里有答案,我也不必骗你,多少也和我有些关系,便多嘴一问。”
“怎么,到岭北的流放犯还有要藏着掖着不能见人的?”
她没有退让的意思。黎昱笑了笑,道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只是根据规定,真的不能与您多说,但若是我个人的事,很愿意和您分享。”
又开始哄人。苏启音眼眸一眯,“哦,是吗?”
黎昱笑容一颤,这熟悉的表情和语气……“那家人搬走的时候你还在流放村呢吧?”
苏启音笑容不减反增,勾人的狐狸眼此刻却像藏着刀子,时刻要撬开他的嘴。黎昱顿时明白过来,可惜为时已晚,他的承诺已经说出去了。“是在,但我那时很小,并不记事,怕是帮不了您。”
他道。